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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失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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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失蹤

陸雲舒呆呆坐著, 緩了許久,整個身子軟倒在車壁上,寒冬臘月, 她竟嚇出一身冷汗。

司柳用帕子為她擦拭,“小姐可是還在想著梅青青?那是她咎由自取, 怪不得我們。”誰能想到梅青青把陸雲舒叫過去是為了尋死, 血流一地,任誰看了都會噩夢連連。

“她肚子懷了個孽種,就算如今不死,留在侯府早晚會被人發現,到時候鬧得人盡皆知浸豬籠,還不如現在安安靜靜地死了算了,也算保全了最後一點顏面……”

梅青青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, 陸雲舒誤以為是自己把她怎麽了,等大夫趕到之後,才知原來梅青青早有身孕,而她也在陸雲舒赴約的前一刻服下毒藥。

陸雲舒起初不解, 梅青青分明可以拿這個孩子當護身符,至少留在府裏不是問題,可她並沒有這樣做, 反而選擇在破廟裏結束自己與孩子的生命。

再後來,老人人身邊的吳嬤嬤告訴她, 新婚之夜裴紹行與梅青青並未同房。

陸雲舒渾渾噩噩,越想越頭痛,“真的是我害了她……”

六年前她認識的梅青青單純善良, 堅韌自強,直到梅家覆滅, 她便再沒見過梅青青了,她不知道這些年梅青青究竟經歷了什麽,直到那晚梅青青倒在她腳下,和她說起這六年發生的事情。

自父母雙亡後,梅青青便寄居舅舅家,可舅舅是個膽小怕事的,整日被舅母壓在頭上,哪裏顧得上她的死活,彼時才十歲的梅青青為了不讓舅舅為難,主動承擔家中活計,從前的縣丞小姐為他們浣衣做飯,砍柴挑水,還要應付表哥的欺辱。

日子一晃過了三年,梅青青以為她做的足夠了,卻不知她再如何討好,舅母依舊嫌她白吃白喝,將年僅十三歲的她賣入妓院。

梅青青很害怕,也很無助,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,求舅舅幫幫她,舅舅卻是哭著和她說,家裏的日子已經過不下去了啊。

直到那一刻,梅青青方才醒悟,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靠不住。

就在她心如死灰之際,裴紹行出現了,他一路打聽一個名叫梅青青的姑娘,最終在妓院門口找到了她,為她贖身,把她帶回汝寧。

梅青青無比慶幸三年前陸雲舒撒的謊,更慶幸陸雲舒當了月牙佩,最後她才能手持信物,成功取代陸雲舒成為侯府公子的救命恩人。

來到汝寧侯府,她總算見識到什麽是真正的高門大戶,她再也不用幹粗活臟活了,再也沒有會打罵她了,每個人都會客氣地稱呼她一聲梅姑娘。

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,她不想做回骯臟卑賤的農女,她要緊緊抓住裴紹行的心。

可盧氏闖入棲雲閣打破了現有的平靜,盧氏瞧不上她低賤的出身,絕不容許她繼續待在裴紹行身邊,於是強行給她灌下啞藥,將她丟在街上自生自滅。

即便裴紹行趕回來又救了她一次,可自此以後,她只能藏頭露尾的活著,又熬了三年,裴紹行終於來看她了,卻是送她走的。

她接過裴紹行送來的包袱,裏面有銀票,有許多金銀珠寶,足夠她離開汝寧去過富裕的生活。

看這架勢,梅青青便猜到侯府是回不去了,只能答應離開,卻沒想到這才是噩夢的開始。

梅青青回想起被擄走的那些天,身子也跟著顫抖起來,好幾次她寧願就這麽死去,可她怕死,怕疼,她不想這樣窩囊的死去,最後在某個深夜,她望著身側睡睡的男人,拔下簪子,殺了他。

陸雲舒聽完這些只剩沈默,眼前的一切都都變得模糊起來。

梅青青卻笑了,“你不要覺得我可憐,至少,我親手殺了他,為自己報仇了……”

只可惜,剩下的仇她是報不了了。

可這又能怨誰呢,只怪自己被鬼迷了心竅,還沒來得及與裴紹行圓房,就先被方青陽那個混蛋玷汙懷上了孽種。

梅青青小腹劇烈疼痛,口鼻相繼溢出鮮血,明明痛得厲害,卻還竭盡全力地爬過去,用力攥住陸雲舒的裙擺……

陸雲舒腦中一片混亂,不敢再想下去,仰起頭呼出好大一口濁氣,才撩開車簾問道,“我們還能不能掉頭回去?”

外頭的趙玄珩勒馬停下,“你已經離開侯府兩日了,侯府的人一定有所察覺,說不定在到處找人,此時回去,再想離開恐怕難了。”

他一向來去自如,無拘無束無所謂,只是陸雲舒身份特殊,回去了必定逃不過侯府的眼線,而他此行的任務,就是要把她帶走。

陸雲舒沈默了會兒攥著車簾的細指骨節泛白,似乎在猶豫,可梅青青臨死時的話言猶在耳,她便毅然決然地道,“我要回去。”

趙玄珩略一回眸,“確定?”

“確定。”陸雲舒點頭,“我與她……還有一些事情沒了。”

她始終過意不去,若不是她,後來梅青青如何她都不會愧疚,可偏偏梅青青是因為她才會認識裴紹行,才會有後來的不幸遭遇。

趙玄珩不由多看她幾眼,“你……人還挺不錯的,這個忙貧道幫了。”

次日深夜,幾人回到汝寧,陸雲舒幾人以道士裝扮進城,第一件事便是打聽方青陽的下落,得知他在紅袖招後,就與趙玄珩開始蹲點,等人出來了,趙玄珩出面將他堵在巷子裏。

方青陽是汝寧出了名的紈絝子弟,撣了撣肩頭不存在的灰塵,漫不經心地問,“你們想要多少錢,直說吧。”

“我要的不是錢。”陸雲舒從趙玄珩背後走出,黑巾蒙面,瞧不清相貌。

方青陽常年流連煙花之地,是男是女一眼便能識破,“女的?不想要錢,難不成,想要小爺?”

陸雲舒微微一笑,“說的也不錯。”話音落,手中匕首驟然亮出,方青陽剛要躲,被趙玄珩點中穴位,徹底僵在原地動彈不得,緊接著陸雲舒的匕首毫不含糊朝他下半身刺去。

與此同時,趙玄珩用手捂住她的眼睛,聲音輕柔,“過於血腥,還是別看了。”說著從陸雲舒手中接過匕首,把人推了出去。

司柳在外頭接應,立刻用濕帕子給她擦手,拉著人鉆進馬車往城外跑,等她們出城後,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。

趙玄珩很快追了上來,瞧著十分輕松,“搞定了,陸姑娘,這下可以安心上路了吧。”

梅青青的事,至此落下帷幕,陸雲舒不清楚方青陽死了沒,但對於梅青青,她能做的都做了,也算了卻這段孽緣。

趙玄珩見她如釋重負的樣子,邊駕車邊搭話,“其實一開始貧道只想把你送出汝寧,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,索性送佛送到西,你們想去哪兒?貧道保證將你們送到。”

陸雲舒打量著他,將一個錢袋放在他身旁,“不必勞煩道長了,你的目的已達到,我們在下個城鎮各奔東西吧,這些錢權當答謝。”

趙玄珩看也不看,“陸姑娘也忒瞧不起人了,貧道是那種缺錢的人嗎?”

“你不缺嗎?”陸雲舒反問。

趙玄珩想到自己在醉仙樓偷了幾回酒的事,笑嘻嘻地說,“這不是一時忘帶錢了嘛……”

陸雲舒很感謝他出手相助,但趙玄珩始終是這幅嬉皮笑臉琢磨不透的樣子,長期相處並不合適,等到了小鎮,與司柳一起下了馬車,“天下無不散的筵席,趙道長,就此別過。”

趙玄珩甚至都沒來得及接話,陸雲舒已經走了。

他目送她們二人離去,頭一回露出真心實意的笑,只是那笑容很快便消失。

“什麽人?滾出來。”趙玄珩桃花眼陡然一沈,一個銅板隨之飛向不遠處的樹叢。

“是我。”來人單手夾住飛來的銅板,手腕一翻將東西藏入掌心。

趙玄珩看清來人後,眸中殺氣瞬間散去,“你怎麽來了?”

來人正是之前伺候梅青青的侍女冬雪,她單膝跪地,恭敬抱拳,“世子,屬下任務已完成,汝寧侯府……亂了。”

趙玄珩薄唇緩緩勾起一抹笑,“看來,我賭對了。”

他並沒指望陸雲舒的失蹤能讓百年世家倒塌,但千裏之堤毀於蟻穴,這一次只要能讓汝寧侯府痛上一痛,也算值了。

“即刻把消息散播出去,尤其是京城,最好能鼓動那些本就與汝寧侯為敵的言官。”

……

陸雲舒離開汝寧的第二日,清幽園的下人總算察覺到不對,將事情稟報上去,得知陸雲舒整整兩日不曾回府,盧氏呼吸一窒險些沒喘上氣,“你說什麽?什麽叫失蹤了?”

底下的丫鬟小廝瑟瑟發抖,其中一人道,“前幾日少夫人還和往常一樣到東街采買東西,那次沒回來奴婢以為少夫人是在醉仙樓過夜,可這一去便是兩日未歸,等奴婢帶人去尋時,東街十三鋪的掌櫃都說少夫人不曾來過。”

“那你們再繼續找啊!”盧氏指著她們鼻子叫罵,“一群沒用的東西,你們也不知道看著些!”

又有一個丫鬟訥訥道,“此事要不、要不還是上報老夫人……”

“你住口!”盧氏當即呵斥她,“現在告訴老夫人,是怕事情鬧得不夠大嗎?傳出去叫人怎麽看我們汝寧侯府?說我們連一個少夫人都看不住?”

丫鬟小廝只好作罷,又過了兩日,盧氏派出去的人依舊尋不到陸雲舒的下落,不僅如此,侯府幾個主院莫名失火,裴紹行留在汝寧的血影本就不多,為了救火盡數出動,包括原本留在東街的人。

就在他們離開後,東街又突然發起□□,成群結隊的百姓湧入十三鋪內鬧事,甚至大打出手,導致十三鋪損失慘重。

此事一出,心遠堂處是瞞不住了,老夫人動用全府勢力鎮壓□□,親自接管東街十三鋪,隨後將可用之人派出去尋找陸雲舒的下落。最後只打聽到陸雲舒失蹤前,除了見過梅青青,還和一個紫袍道士走得極近。

而紫袍道士出城那日,正好是陸雲舒失蹤的第一天。

梅青青已死,那陸雲舒的失蹤定然就和這道士脫不了關系,可人都失蹤四五天了,天大地大,人海茫茫,想尋回來恐怕難上加難。

一向穩重的老夫人氣得不輕,“你個蠢貨!人都消失四天了,整個侯府全亂套了你才上報!她有心跑,四天時間早就出了汝寧地界,你還怎麽找?”

盧氏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,嘴上卻不肯承認,“這……這又怎麽能怪我呢?說不準是陸雲舒自個兒紅杏出墻,早就打算與人私奔了,這種情況我能看得住嗎?依我看,不如就當她死了,正好給行哥兒另娶個門當戶對的媳婦。”

老夫人大怒,指著盧氏鼻子,“你……你真是蠢得無可救藥!無可救藥!”她把手邊的賬本盡數扔在盧氏身上,“你自己好好看看,這些你經營不起來的店鋪,短短半年時間便起死回生,日進鬥金,後來更為侯府生下嫡長孫,這樣能幹肯吃苦的媳婦,你上哪兒找第二個?”

“門當戶對門當戶對,你就知道拿著那點出身說事!”老夫人恨不得把拐杖都扔過去,“你出身高貴,怎麽不見得你給侯府帶來一星半點的好處?這些年除了往外拿錢貼補娘家,你還會幹什麽?”

“慶元也同你說了無數次,汝寧侯府是聖上的眼中釘肉中刺,聖上本就忌憚侯府勢大,你不知低調行事韜光養晦,還一門心思想給行哥兒娶個出身好的,嫌侯府死得不夠快是不是!”

盧氏哪裏見過老夫人勃然大怒的樣子,幾句呵斥下來便嚇得不敢吱聲,一個勁兒地委屈,“我、我這不也是為行哥兒好嗎……”

老夫人深吸一口氣,接過吳嬤嬤遞來的茶水,總算恢覆冷靜,“從今往後,行哥兒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。”

盧氏連連點頭,垂著腦袋想了想,又小聲問道,“母親,這失蹤的畢竟是行哥兒的媳婦,這事兒……要不要給行哥兒飛鴿傳書說一聲?”

“剛和你說的話,轉眼就忘了?”老夫人睨了她一眼,“京中局勢微妙,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覆,你希望行哥兒因為一個陸雲舒,冒犯天威跑回來?”

盧氏知曉自己又出了個蠢主意,徹底消了音。

倒是裴紹安站出來道,“祖母,紹安在家閑著也是閑著,不如就讓紹安出去尋嫂嫂吧。”

二夫人制止他,“這怎麽行?眼看就要科考了,你還要讀書呢。”

“母親放心,科考孩兒已有把握。”裴紹安讀書多年,萬卷書早爛熟於心,之前一直不肯參加科考只為藏拙,但以現在的情形來看,他無需隱藏了,“祖母的人打聽到那道士一路往北去了,跟著他說不準能找到嫂嫂,我也順道入京準備開春科考。”

老夫人同樣看重這個孫子,聞言讚同地點點頭,“就按紹安說的辦吧,但你記住,萬事都不如科考重要,實在尋不到便算了,到時候,對外就說她難產而亡,也算保全了侯府顏面。”

事情已經發生,再後悔也無濟於事,為今之計便是將事情帶來的風險降到最低,只要小公子還在,侯府傳承就不會斷。

至於陸雲舒,走便走了吧。

可盧氏顧不得什麽大局,她只在乎她的兒子,“行哥兒不久後便要回來了,若是讓他知曉陸雲舒不見了,還不知他會作何反應,母親你是知道的,行哥兒自小就倔,又死心塌地只認陸雲舒一個……”

上回陸雲舒只不過是被人短了吃食,裴紹行第一個便懷疑她,現在好好一個大活人不見了,到時候她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,說不準還會母子反目。

最主要的是,陸雲舒突然失蹤,盧氏心裏隱約有種感覺,或許是因為自己過於苛待陸雲舒,所以她才會在生下孩子後跑了。

盧氏一時焦頭爛額,在屋中來回走,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。

老夫人依舊端坐不動如山,只閉目撥弄佛珠,中間掀起眼簾看了盧氏一眼,便又繼續念佛。

盧氏的性子是該好好磨磨,就讓她自己看著辦吧。

盧氏在屋裏走了半天,老夫人始終沒有說話,她便清楚這一次只能由她自己去解決了,回到春合院,幾乎發動了所有下人,甚至動用盧氏一族的力量尋人,祈求能趕在裴紹行回來之前找到人。

可事與願違,她越想隱瞞,越瞞不住。

似乎有人刻意散播消息,幾乎整個汝寧都知道侯府大少夫人誕下嫡子後消失不見了,有人傳聞陸雲舒是遭到侯府囚禁,永生永世不得離開,更有甚者猜測陸雲舒或許是被人謀害殞命。

風言風語對侯府影響頗大,盧氏聽聞百姓將臟水盡數破到自己身上,氣得渾身發抖再坐不住,即刻吩咐將亂嚼舌根之人通通抓起來,如此又引來更大的風波。

京城之內也逐漸起了流言,禦史臺言官抓著此事不放,彈劾汝寧侯府仗勢欺人,草菅人命。皇帝乍然聽聞這個消息,將裴紹行父子倆扣押好一番詢問。

但很快事件又有了反轉,有人將陸雲舒婚後時常外出,並與外男見面之事一一例舉,最後定性為女子拋夫棄子與人私奔,解了侯府這場鬧劇。

陸雲舒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離開,竟會鬧到朝堂之上,而她這會兒正好端端地出現在京城西市中,聽著幾個大娘議論自己。

王大娘說了半天,才發現陸雲舒在她旁邊聽了許久,“哎喲,是雲娘呀,這麽早就出來買菜呢?”

“是啊,王大娘也挺早的。”陸雲舒回以淺笑,不露絲毫破綻,又與其餘幾個婦人一一問候,這才回家。

她來到京城也有一個月了,憑借之前辛苦攢下的積蓄在西市租了座兩進的小宅子,這些天她也在努力與街坊鄰居打好關系,順便考察這邊的地段,打算盤個鋪子重操舊業。

為掩人耳目,她化名雲娘,用脂粉遮蓋眉間的桃花胎記,又剪了額前幾縷頭發,乍看之下多了幾分沈靜柔和,加上她熱心嘴甜,短短一月時間,整條街的街坊幾乎都認得這個新來的鄰居。

而這段時間,對陸雲舒而言無疑是最輕松自在的,她輕輕推開門,司柳歡快地迎了上來,“小姐,今早繡衣樓的掌櫃來過了,答應三千兩將鋪子賣於我們!”

陸雲舒眉眼已藏不住笑意,“很好,第一步總算是邁出去了。”離開侯府時她把能帶走的帶走了,不能帶走的則換成銀票,零零總總加起來將近七千兩,七千兩不是個小數目,足夠讓她在京城這種寸土寸金之地重新開始。

“掌櫃可有說什麽時候交付地契?”賺錢這種事,陸雲舒覺得能快則快。

司柳將繡衣樓掌櫃留下的字條遞過去,上頭清楚寫著邀陸雲舒午時一過到繡衣樓一見,“為了保險起見,小姐出門時還是戴上帷帽吧,另外小姐吩咐奴婢雇傭的護衛一個時辰後便能到。”

從前司柳還是個笨手笨腳的丫頭,在侯府跟著老夫人,倒是學了不少本事,至少對陸雲舒而言,她已經是個得力助手了。

陸雲舒寵溺地拍了拍司柳,“好姑娘,真是越來越能幹了。”

“那當然了。”司柳頗為驕傲的挺起小胸脯,“我家小姐這般優秀,始終堅定地往前走,我這做丫鬟的怎麽能拖後腿呢!”

“好了,過來吃飯吧,都是百味園剛做好的,熱乎著呢。”陸雲舒從籃子裏取出幾個油紙包,一一擺入盤中,主仆倆飽餐過後,短暫休息了會兒,便帶了八名護衛前往繡衣樓。

繡衣樓坐落在西市中心,左邊是群英薈萃的琴臺雅集,右邊則是京城第一青樓倚東風,附近還有數不清的歌舞樂坊,酒樓飯館,可謂是京城人流最多最好的地段之一,匯集了大半個京城的王孫公子,貴婦千金。

無奈掌櫃上了年紀,繡衣樓中的布帛成衣雖做工精致,樣式卻趕不上京城小姐們的審美,漸漸生意做不下去,又恰逢老家急需用錢,才讓陸雲舒撿了大便宜。

而這期間不是沒人打繡衣樓的主意,但老掌櫃都尋了借口推辭,只因陸雲舒答應他,易主之後會給樓中的繡娘小廝們一個活路,掌櫃這才答應以三千兩紋銀的價格轉給她。

按下手印,繡衣樓便名正言順歸陸雲舒所有,她心滿意足收下地契,送走老掌櫃後,便看向身後的幾個繡娘,“從今往後,你們還是這裏的繡娘,只不過,你們不再是繡衣樓的繡娘,而是,錦繡坊的繡娘。”

繡娘大多不識字,司柳清了清嗓子,展開一張紅紙,將上頭的內容念了一遍。聽司柳說漲兩成月錢,並且開業後,會隨著錦繡坊收入的增加給她們發放額外獎勵,均是神色振奮,答應與陸雲舒簽下契約。

人手足了,陸雲舒便著手布置,繡衣樓占地不大,但足有四層樓高,她打算將格局稍加改變,掛上新招牌,七日後,從前老舊的繡衣樓煥然一新,當“錦繡坊”的招牌剛掛上,就引得路人頻頻註目,都對錦繡坊充滿了好奇。

陸雲舒對美有獨到的鑒賞力,這些年手裏攢了不少繡樣圖紙,前陣子又仔細觀察過京中貴婦千金們穿著打扮,在原來的基礎上做了些調整,現已交給繡娘們趕工,不出一月錦繡坊便能順利開張。

陸雲舒站在頂樓,望著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,呼吸著自由的空氣,心情無比舒暢。

司柳忙得腰酸背痛,可心裏是美滋滋的,“今天是個好日子,小姐,一會兒我們去哪兒慶祝一下?”

陸雲舒想也不想,隨手指了裝潢最為華麗的酒樓,正是京城遠近聞名的雙溪小築,據說裏頭一壺酒便可值十金,她倒是好奇,想去見識見識。

司柳驚訝地張大嘴巴,“小、小姐,我們會不會太奢侈了些?”

陸雲舒盈盈一笑,“給男人花錢我心疼,但是給自己花錢麽,只會覺得快樂。”

司柳見她笑了,由衷感到幸福,主仆倆戴上帷帽,歡歡喜喜下樓往雙溪小築去,就在橫跨街道時,一匹駿馬疾馳而過,陸雲舒側身躲避,依舊被風卷起了帷帽一角,露出半張驚世容顏。

她驚訝地發現,剛剛路過之人竟是裴紹行。

司柳也認出了他,兩人默契地轉過身,強裝鎮定往雙溪小築去,與汝寧侯府的隊伍擦肩而過。

而裴紹行此刻滿心惦記的都是他的妻,馬蹄之下始終沒有停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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